此刻正正好，在今后的很多年里，他依旧会记得。
黄昏谢场，天空被粉紫色的夜幕逐渐覆盖。
杜若看完这本书，才发觉天已经逐渐暗淡。她合上书，皱了皱眉。
叶青洲今日第一天当值，回来晚些应该还算正常吧。
她正想着，抬头看到不远处坐着的人，吓了一跳。不太明亮的屋子里坐着一个男人，正盯着她看。要不是她对他足够熟悉，还以为她见鬼了。
“你回来了怎么不出声。”她起身，拿了火折子把书房的灯点燃。
“见你看书看的认真就没打扰你。”叶青洲拿过一盏点燃的蜡烛，把旁边的灯续上。
“不过是为医馆做些准备，你晚上要是有空，帮我参谋参谋医馆的选址。”
“有空。”
“我今日收了不少药材，熟悉的几个采药师听说我上次买了几只专盯着草药吃的鸡，又给我送了几只，给你炖上了。不过下一次就没有这种好事了。”毕竟药材很贵，抓的这几只也是正巧碰上了。
“那我们先去吃饭。”叶青洲把蜡烛放下，拉过她的手往正厅走。
“在翰林院做事累吗？”杜若想着她刚刚在灯下看到他略微疲倦的眼睛。
“不累，今天看了一天书。讲的是一些奇闻怪谈。”
“奇闻怪谈？”大概是因为她是巫族的后代，对这些格外关注。
“对，里面有一篇和巫蛊有关系，说是判断蛊的种类需要用鸡蛋，看里面蛋白的情况来确定到底是中的什么毒，还有关于蛊虫需要用什么样的坛子最好种，什么样的虫子适合蛊毒......这些都有一番讲解，不过里面大多是听了外边的传言的一点揣测，算不得真。这种书翰林院的书馆中不算多，没什么会去看，我也是今日想着看一本书，随意挑中的。”叶青洲絮絮叨叨说着，把今日的事情一点点和她叙述清楚，“今日翰林院的伙食不错，有烧鸭有鱼羹......还有一路冻着过来的海虾海螃蟹，不过因为季节原因，还不太肥。”
翰林院的饭菜来来回回口味差不多，他吃了几年有点吃腻了。
“翰林院这么好待？”看一天书还有俸禄拿。
叶青洲点头，“不是翰林院好待，是我正好是个闲职。书艺局里面都是各个行业的有名的人才，每日只要努力精进自己的技艺，等着皇上召见之外，好像确实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
杜若安静听完，好奇道:“今日你上朝，看到皇上没有？”
祁国之主的模样，在百姓心中自然是圣神不可侵犯的，不过她没有那么崇高的敬仰之情，只是好奇能掌管整个祁国的人长什么样，自他上位之后，把整个祁国打理的井井有条。
“你抬举我了，今日我没看见，我这个芝麻官站在队伍的最后面，前面一水溜的人，陛下的跟前都见不到。”叶青洲语气顿了顿，“不过，我以前见过。”
“你中进士的时候？还是你做庶吉士的时候？”
“都有，皇上有些瘦，身高算中上高，这些年因为身体不太好，面色有些发黄。额头的纹路有些深，眼睛不大，但很有神，鼻子比一般人大些，嘴角没有留胡子，嘴巴长而薄，是平下巴，很厚实，面上没有痣和斑。面色很威严，有些凶，一般的小孩子看了要被吓哭，从前宫中还喜欢设宴的时候，有几个小孩子跟着家里人去了，但一靠近他，那两泡眼泪里面就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叶青洲说起这件事，想到当初那个场景，有些好笑，算是他小时候记得的不多的那些事情里面，算有意思的。
杜若目光灼灼看着他，“你有没有哭？”
他这么熟悉，说的身临其境，应该是在场的。
“我怎么可能，全场唯一一个没哭的就是我。”军中的那些将军平时没有收敛的时候比皇上凶多了。
杜若微微失望地点头。
没看到他哭，真可惜，她还没见过他哭呢。壮男落泪，还真叫人兴奋。
“不过，我今日还见到了太子和二皇子。”
她打起一点精神。
“太子，依旧喜欢穿的金光闪闪的，满身的金黄的颜色，就算你不认识，但你记住这个特征，往人群中一看就能认出他。二皇子，现在最大的特征就是额头上面的伤，还有脸上的青紫。长相嘛，挺俊俏的，算是著名的‘小白脸’，不过没人敢在他面前说。要是见了，我指给你看。”
这伤这么久还没好，说起来也有来头。二皇子特地没用什么药，只要不留疤就放着自我愈合。天天顶着这张脸往别人眼前蹭，就是时刻提醒他被太子打了，控诉太子的罪行，让大臣知道太子粗暴易怒的性格，和不太成熟的处理手段，降低他的支持率。还有拉取皇上的同情心。
至于三皇子没什么说头，在各个势力眼中认证过，对比其他两位皇子，没有什么好扶持的，也没有什么威胁。除非天降大运于他，否则没有上位的可能。
“下次你回来，早些让人告诉我一声，要不然晚饭又得推迟。一直温着菜没有刚出锅的好吃。”对吃她有时候还是很挑剔的。
叶青洲听训应声，“下次我保证一回来一定让你知道。”
晚饭比平时丰盛了一些，杜若吃完，坐在院子里吹风，旁边摆着一碗酥山和冰镇的酸梅汤。
“你倒是会享受，不是让我帮你把关选地址？”叶青洲拿过一碗酥山用小调羹吃。
“不着急，我先在外面消消暑。其实过几日看也行，最近京城的房价在降，买在半山腰感觉跟冤大头似的。再说，我后院的药还没有炮制完。过几天，我还想着去百济堂帮人看诊。”
“百济堂？皇城司那个暗点？”
杜若点头，“百济堂就三个人，没一个医术行的，现在需要郎中。我去那里最合适。”
济善医馆也不错，但是郑连翘至今未婚，来往的邻居都在使劲儿给他介绍，她就不去凑什么热闹了。
“我过些天可能会调出翰林院？”叶青洲坐在她旁边的躺椅上。
他们两个这样，还真有点像老了坐在院子中安安静静看星空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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