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没有人想起来要推迟几几句,可是在他们刚想要有所动的时候,就被身边的同伴给按下了。废话,那可是一百两银子啊,不是一两更不是十两,哪个傻子会去拒绝,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要是因为他们的矜持,导致贾赦真的不给了,那他们就会哭死的。这种时候还要这么点骨气做什么?再说了,他们这点面子能值几两,人家愿意给就是他们的福气了,可不好挑三拣四,那可是会折寿的。再说了,又不是要他们干什么,杀人放火的事,只不过是照顾几个老弱妇孺罢了。就算贾赦真的假传圣旨,可是只要没有人明面上点出来,他们也捏着鼻子干了,反正不知者无罪嘛。没有人来说,他们又哪里会知道贾赦假传圣旨呢,到时候就算打几个板子也值了。
所以在贾赦说完话之后,就见他们,你推我,我推你的,激动得满脸通红,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好在他们还晓得不要耽误了他的正事,要不然到时候不仅没银子,他们还有可能受到惩罚,所以在努力把心情平静下来之后,他们就异口同声道:“贾世子,您就瞧好了吧,我们兄弟五个绝对帮你把事情干的漂漂亮亮的,绝对不会让人伤害张小姐一分一毫的!”
虽然他们不知道贾赦为什么要叫他的妻子为张小姐,可是这不妨碍他们讨好贾赦,顺着他的称呼来称呼,张小姐就张小姐,反正只要他们知道是哪个人就好了。
见他们答应了,贾赦连忙看向陈嬷嬷。陈嬷嬷现在已经认清了事实,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了。看到贾赦看她连忙道:“姑爷您放心,老奴一定照顾好小姐和小主子,您有什么要紧事就快去做吧。老奴和小姐等着您来汇合。”
贾赦点了点头道:“万事小心。”
而陈嬷嬷年纪虽大,却有一把子力气,抱起张氏这样一个娇娇弱弱的闺阁小姐根本不是什么事,陈嬷嬷弯腰一把就将小姐抱进了自己的臂弯中,然后在五位御林军的护送下回小姐的院子。
看到他们都按自己的计划走了,贾赦终于松了一口气,要是刚才张氏跟他闹起来,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于情于理他都不该跟她吵口,让她不开心。
送她回张家是目前对她来说最好的选择。张家不是那种古板固执的人家,张氏原先在家的时候也是非常受宠的。张氏如果回去绝不会受到苛责。相反,张家的人会尽全力保住她。跟待在荣国府相比,安全、好过了不知道多少倍。到时候他再跟张氏和离,她就自由了,至少不用再因为是他妻子的身份而受到贾代善和贾母的辖制,不用看他们的脸色过日子,更加可以离他们远远的免受迫害。至于张氏肚子里面的孩子,当然是在哪家生下的就是哪家的。张太傅不是个软柿子,如果贾代善要强抢张氏肚子里的孩子,张太傅绝对有办法拉着他同归于尽。到时候贾代善是必要退让的,这孩子无论如何都是属于张家的。
贾赦并非完全对自己的孩子没有丝毫父子之情,而是跟他保持距离才是对孩子来说最好的选择。豺狼虎豹都有舔犊之情,他又岂是一个冷心冷肺的人呢?只不过没有他这个不称职的父亲,孩子会过得更好。有张太傅和张家两兄弟的教养,贾琏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像上辈子那样长歪的。而他即将与张氏和离,他这个男的也没必要,因为一个孩子跟一个已经和离了的妇女纠缠不清。别说什么子不教,父之过,或者说孩子的成长离不开父亲,这世界上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只要另一方付出足够的耐心与爱心,孩子也迟早会接受那样的环境。
他和张氏毕竟不可能在一起,那么他默默地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好了,没必要藕断丝连的,搞得大家都不开心。而且按他的私心来说,他也是巴不得自己干干净净一个人,不要跟其他女人有纠葛的。张氏和孩子是他的责任,也是迫不得已。无论是自己好还是为她好,都应该能避则避,况且谁能够肯定张氏的未来就一定非他不可,他们两个从来都是合的关系居多,相当于一条战线上的兄弟那样。或许他们两个人会因为相同的遭遇而惺惺相惜,但要说爱情是不可能的。因为张氏也同样十分清楚他对保成的感情有多深,她只是一个弱女子,所以才会在关键时刻想要依附他,但这都不是什么不可改变的事情,只要时间足够。
张氏现在还没有接触过其他的人。他相信这一点,张家兄弟会做得很好,未来会有那么一个人,让张氏走出曾经的阴影,迎来更加美好的生活。他也会在暗地里为她扫除一切障碍。
他这样做,说是补偿未免太过恶心人。那些人就是因为想要算计他和太子才把她牵连进来的,而他也确实在那些人的算计下对张氏做出了很不好的事情,这是他自己再如何狡辩,再如何不愿意面对都改变不了的事实。既然已经无法挽回,那便只有尽自己的本心,尽量让大家都好过些,他不能光顾着自己的性子不顾别人的死活。他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了,既然做错了事情,那么就要承担相应的代价。这件事情终究是因为他们的党派之争,而且无论他想或不想都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他必将负重而行。
因为他们的党派之争,张氏从一个天之骄女跌落到泥地里,而贾赦要做的就是再次将张氏高高地举起来,让她恢复往日的风光。再世为人,如果他没遇见小一、不修仙的话,人生也不过短短几十载,他人的看法跟自己的幸福比较起来,实在是太过微不足道,只有张氏自己过的好才是真的好,她如今不过20年华,人生还有几十年的路程要走,她可以在路上多看看不同的风景,另外再创造出属于她自己的一片辉煌,她还可以做很多很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而他贾赦只不过是她人生旅途中一个不愉快的过客,虽然曾经痛彻心扉,但对她整个人生旅途来说也无伤大雅。而这就是贾赦真心所希望的,他真切地希望着张氏能够快乐起来,希望她能遇到更好的人,拥有更好的人生,不再因为他而被绊住脚步。而他自己也终将坦然的面对这段不愉快的过往。
寄愿天朗朗,岁月静好。
荣国府里,剩下的御林军还在哼哧哼哧地挖坑,他们看到贾赦之后神情各异,有些人就算没有当场看到贾赦的变化情况,但是他们从自己的同事口中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版本也听到了许多,心中不由就有些好奇。贾赦对这些人的目光视而不见,统统忽略过去,而这个时候贾代善也已经得知了贾赦回来的消息,正派人过来寻找贾赦,把贾赦带过去见他。
眼看着越走越近,贾赦的眼眸渐渐染上哀伤之色。
在权利的欲海中沉浮的那些人,居然连一个不懂事的孩子都不放过。小小的一个孩子,已经会认人了,已经知道好歹,知道哪个地方会对自己有危险了,更何况是在他们这样的世家大族里面长大的孩子,就更加不可能像寻常的小孩那样一干二净什么都不懂。要知道贾瑚的聪明伶俐是连他的父亲贾代善都时常给他好脸的。而且这么小的孩子身边每时每刻都有十几个男男女女的下人,随时在左右负责伺候主子的吃喝冷暖,也根本就不会存在一个会水的小厮都没有陪在河边的小主子身边的情况,要说这里面没有阴谋诡计,他就把脑袋拧下来当球踢。发生这样的事情不仅仅是预谋此事的人罪该万死,还有他本人也是失责,如果不是他不上心的缘故,怎么可能任由歹人一次又一次的暗算到他们?
因为他的缘故,贾瑚在家里同样没有得到贾代善和贾母的喜爱,相反,就连他这样一个小小的孩子,都经常被他们两个人鸡蛋里挑骨头。如今他走了,也只得到这样一个小小的、偏僻的院子里停灵。这小小的房间里是多么的冰冷啊!而贾代善和贾母对此简直是不闻不问,就好像他并不是他们的嫡长孙那样。在里面看守的只有对张氏忠心的小猫三两只。
这三个小丫鬟见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过来,全部都大吃了,其中一个干干瘦瘦的小丫鬟色厉内荏的朝他大声问:“你是谁?你来这里干什么?”
贾赦看了眼这房间里冷冷清清的环境。心里想:瑚儿他待在这样的地方该有多冷?他是不是很害怕?
想到这里,贾赦抬起的脚微微颤抖,他花了好大的心力才定下来,站稳之后,他的身体又微微摇晃了两下,整个人的气势看起来颓废了不少。他的气息也微弱了很多很多。拦着他的这三个瘦的皮包骨的小丫鬟是张氏在暗地里好不容易收拢过来的粗使丫鬟。张氏对他们通通有着救命之恩。在张家的时候,这些小丫鬟连给张氏提鞋都不配,现在张氏却不得不赋予了他们看守灵堂这样的大任。张氏嫁过来的时候,本来是带着不少人的,可后来都一一被贾母找借口打发了出去。婆媳之间的地位犹如天堑。张氏的心中就算是再慌乱、再不愿,在面对贾母明打明的要求的时候,却是不敢拒绝。她不是没有找娘家帮忙。张太傅甚至因此在朝堂上公然对贾代善发难,可是这些霹雳手段只换来贾母对张氏更加无情剧烈的打压。
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还要在大冬天的夜里,在没有火盆的佛堂里,跪在冰凉凉的地上为自己的奶奶捡佛豆,因为贾母躺在床上装病,说是梦到佛祖说要他的嫡长孙子为她这样做,她才能够好起来。对于这样的说辞,就算张氏心里一万个不相信,又哪里反抗的了呢?这是个孝字大过天的时代,贾母只要用这样一些小小的、低劣的手段就能够折腾的张氏心力交瘁、死去活来。她们两个人相斗,从来都是贾母压倒性的胜利,渐渐地,张氏便学会了忍气吞声、息事宁人,张太傅也不敢再轻易向贾代善发难,就怕再因为自己弄巧成拙、害惨了自己女儿,让自己女儿的处境更加艰苦,没想到这一退就步步退,至今退到了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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